关于乌鸦,塔都流传着很多的传说。有人认为它是智慧的象征、魔导学者的引导者,有人认为它漆黑的羽毛代表恶魔,还有人始终坚信十年前那场血月之灾中、乌鸦作为幕后黑手中的一员贡献过不可小觑的力量。
无论哪种说法,都没提到乌鸦能够射出全身的羽毛把周围的人拖入幻境、并在呼吸心跳体温都消失的情况下还可以继续移动。
眼前这只光秃秃的飞禽毫无疑问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乌鸦。莉丝伸手想把它从构筑源典的封皮上拎起来,被安渡因制止了。那“乌鸦”抽搐一下,突然站了起来,两根翅膀掐腰一样放在身体两侧,像只走路的烧鸡,滑稽极了。
“这什么啊,好恶心。”
莉丝一边说,一边跑到墙角,哗啦哗啦地在废弃魔晶石中翻了一会儿,找出两颗还剩一点魔力的握在手中,然后开始用手指在空中刻写咒文。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文字首尾相接,形成一个直径十几厘米的圆环,将“乌鸦”包绕在中间。随着圆环缓缓上升,“乌鸦”也悬浮到了空中,莉丝找到更多的魔晶石,准备对其进行解析。
就在这时,“乌鸦”突然发出了人类的声音:“别急嘛,炎伤家的小姑娘,咱们来谈谈。”
莉丝吓了一跳,圆环随之溃散,“乌鸦”重重摔到了地板上,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,马上又蹦了起来,恢复了刚才双翅叉腰神气活现的姿势。
它没有张嘴,声音却源源不断地从它体内传来:“首先呢,恭喜你们从我的幻术中逃脱。之前真有点小看二位了,尤其是那个自称医生的前牧师,不简单啊。”
莉丝突然想起,自己在幻境中听到过这个孩童一样的声音——自他的一声叹息后,幻境就变得梦魇一般恐怖而绝望。想到这里,她的背后不禁一阵发凉。
安渡因不客气地对“乌鸦”说:“你的使魔没剩多少魔力了,随时都会倒下,所以我建议你有屁快放。”
“这也知道?我果然没有看错。先自我介绍一下,在下……”
透过“乌鸦”拟人化的嚣张姿势,人们仿佛能看见一个正太一边冷笑,一边用藐视的眼光看着众人。一般来说,装13如此熟练的都是些有点实力的BOSS级人物,从刚才的幻境强度来看,“乌鸦”背后的人也有足够的能力防止被打脸——
不过,他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形象只是一只没毛的死乌鸦啊。
佐嗷嗷叫着扑过去,双手抓起“乌鸦”,拼命地前后摇晃,愤怒地大吼道:“就是你把大小姐弄晕的吗?我告诉你,你摊上大事了,有种晚上别跑,天桥底下单挑啊崽种!”
“让他说完啊白痴!”
莉丝飞起一脚踢在佐的屁股上,后者庞大的身躯纹丝未动,还是佑给了他脑袋一记带着金属音的手刀才让他乖乖松手。
“乌鸦”似乎有点晕,落地之后晃了几下,然后才勉强站稳。操控着使魔双向传音的人,一定程度上与使魔共享感官,刚才被佐那么一折腾,想必他现在肯定不太好受吧。
“刚才说到哪了……算了,时间不多,自我介绍就跳过。直说吧,炎伤家的小姑娘,有人准备要你的命,我就是来杀你的……”
“你TM再说一遍?!!”
佐又一次把“乌鸦”抓了起来,唾沫星子喷了它一身,嘴张得仿佛要把“乌鸦”一口吞下去一样。佑已经懒得再管佐了,他默默地用中指在太阳穴附近一推,调高了人造耳的灵敏度,细细分析“乌鸦”的声音与伴随着声音无意中被传来的背景音。
“我已经……改主意了!”“乌鸦”挣扎着喊道,“你手上那本旧书让我很感兴趣,如果你愿意把它转让给我,我就告诉你是谁雇我暗害你的!”
“真的?”莉丝觉得有点难以置信,在她看来,这场交易也太划算了。
安渡因轻轻捡起地上的构筑源典抱在怀中,冷笑着说:“我还以为你是个杀手,是个织梦师,没想到原来是个商人。这笔买卖要是成了,能让你赚到半个世界呢。”
“反正那个小姑娘拿着也看不懂。炎伤家之所以会垮掉,我猜与那本书多少有点关系吧,毕竟有多少大人物做梦都想得到它呢。是把它给我,换取一个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信息,还是等着它最终落入搞垮炎伤的那群家伙手里——如何选择不用我教吧?”
莉丝抱起双臂,不屑地哼了一声:“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,炎伤家垮了?像你这种底层贱民,这辈子都理解不了炎伤家族是一个多么庞大的势力!”
“乌鸦”捂着肚子,哈哈笑了起来:“原来你还不知道?真是可怜。珍惜你生命中最后两天做贵族的日子吧,小姑娘。”
佑托着下巴,细细思索“乌鸦”说的话:自己在陪大小姐来下层之前就听说局势对炎伤家不利,它刚才所说完全有可能是真的。虽然时间短得有点出人意料,不过如果其他三大家族联手,迅速击垮炎伤家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。
家主一定预料到了这点,大小姐的通行密钥之所以在十五天后才会解锁,一定也是他们计划的一环。确保大小姐在上层最混乱的时候待在离顶层最远的第六区,以此为炎伤家嫡系保留最后的血脉——这样一来,一切都解释通了。只是这本书……
“莫名其妙。”莉丝被说得有点面红耳赤。她拉拉佑的胳膊:“他说的那本书到底是什么,是你和佐放在我行李中的吗?”
佑低头说道:“请恕罪,属下对此并不知情。”
“那下仆……安渡因呢?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?”
安渡因点点头,马上又摇摇头:“一言难尽。总之,这本书绝对不能交给他。”
“使魔还能再坚持两分钟左右,各位可要考虑清楚哦。如果不同意的话,下次见面我可能不得不再杀你们一次呢。”
“乌鸦”说这话的时候,声音里突然混进一丝几乎弱不可闻的杂音。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,再次调高人造耳的灵敏度,周围人的每一次呼吸在他听来都像打雷一般震撼,任何一个简单的发音更是让他头痛欲裂;佑咬牙坚持着,他听见了室内空气流动的呼呼声,听见了魔力灌入照明灯的嗡嗡声,听见老鼠在墙壁内穿行的簌簌声,以及——
轰隆,轰隆,隐藏在“乌鸦”话语背后的声音低沉而规律,像是心跳,又像是——有轨客车!
安渡因咽了口唾沫,沉默着不说话。经历了幻境中的事件后,莉丝暗暗对安渡因产生了深深的依赖,见他没有表态,莉丝自己也一言不发。安静的环境给佑创造了良好的条件,他闭上眼睛,一边努力用耳朵搜索更多有用信息,一边努力回想这附近哪里可能会有有轨客车经过。
【幻术的施展需要施法者保持在一定距离之内,“乌鸦”背后的织梦师不会离太远。有没有什么方法,想想办法把那家伙揪出来……】
佑倾尽全力想要再多听一些细节,谁都没有料到,一个比“乌鸦”本身声音还大的“杂音”突然插了进来。
“小朋友,自言自语地干什么呢,是迷路了吗?要不要姐姐送你回家?”
包括“乌鸦”本人在内,所有人都愣了一秒。突然**来的女声让佑的耳朵顿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,但他也在此时终于听到有轨列车内报站的声音:
“旅客朋友们,欢迎乘坐第六区轨道交通,前方到站……”
“安雯!抓住那个人!”安渡因不顾一切地对“乌鸦”大吼道。
“诶,这个声音是……安渡因!?你怎么会……喂,小朋友,别在马路上乱跑啊很危险的!”
“佐,污水处理厂,抓住那家伙!”佑猛地关掉耳朵的开关,一边痛苦地嘶嘶吸着气,一边大声命令道。
佐毫不犹豫地从窗口飞跃出去:“嗷汪汪汪汪汪汪!”
几百公斤的巨大身躯落地,整栋楼都明显地震颤了一下,紧接着就是轰轰轰轰的声音,佐像一台坦克一样飞速撞向远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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